那時的你在異地。
那時的你一個人住在一間狹小的雅房。
那時的你第一次聽見這首歌:你不是真正的快樂。
那時的你聽著他唱著:「你不是真正的快樂,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。」
那時的你不禁心驚的想著,自己隱藏許久,裝扮精緻的樣子,竟也露出了破綻,在如此毫無防備的夜裡,被如此直言不諱的明示著。
是啊!你總是習慣笑著,尷尬時,笑著說:「沒有啦。」悲傷時,笑著說:「我沒事。」開心時,你微微地勾起嘴角,然而,你不曾暢快地大笑過。
他唱著:「你不是真正的快樂,你的傷從不肯完全的癒合。」
你想著,你也忘了從何時開始,你學會了哀傷,你藏匿了恐懼,你種植了焦慮,你忘記了快樂。
只因那潛伏在心口,滴滴答答,不斷落下的悲傷,將你的心貫穿了一個洞,一個隔絕了開心,隔絕了歡樂,隔絕了一切安好的黑洞,讓你被暗黑的力量餵養著生活,從此,難以歡笑。
這麼多年了,你藏得夠深,夠苦,夠累了。你說,你想尋找快樂,或者,學習快樂。你說,其實你曾試著找個人訴說,卻在那些訴說中,不斷地再次感受到不被認同的不悅感,發現人與人之間的共感其實多麼難。你的感受,他難以同感。你的訴說,無法讓你拉近彼此的心,反而讓你察覺到彼此的隔閡。你說,你多麼希望有人能夠看穿你笑容背後的哀傷,卻苦等多年未曾遇見。你說,你不想再過著臉上笑著,心卻置身寒冬的日子。你說,你曾經想像有那麼一個人,如同解救高塔裡的公主,能將你救出這佈滿哀傷的氛圍中,但如今,你不想再等著那個人,等一個也許不曾存在,或者,早已錯過的人。
這一次,你想要解救自己,你想要幫助自己,你想要澆灌自己,你想要替自己療傷,讓自己能跑能跳,能夠開懷大笑地向前走。
你知道這段路會有孤寂,會有傷痛,會想放棄,會苦不堪言。但你也知道,化膿的傷口,不仔細地刨開,耐心地清理,也終將功虧一饋,不斷地反覆發炎,反覆成傷,隱隱作痛。
「你值得真正的快樂,你應該脫下你穿的保護色。」他說。
關於值不值得,你不曾去想,只是,早已習慣的生活模式,你害怕更動;早已養成的思考慣性,你畏懼改變;早已形成的悲觀人生,你告訴自己無可奈何,無能為力。
直到他對你說,你的悲傷是自己穿上的,你的悲傷保護了你這些年,你的悲傷陪伴著你走到了今天,你的悲傷看見了你的成長,你的悲傷已經澆灌了足夠的勇氣與力量給你,你的悲傷想要休息了,你的悲傷希望你將祂脫下,你的悲傷希望你好好地清洗祂,在清洗過程中,你的悲傷將引領你遇見:你的不悲傷。
住在哀傷中的你,時間總是走得特別慢。慢,才能讓你能夠以一種最安全的距離跟這世界保持著細微的交集,那細微到不再製造更多哀傷的交集。因此,你早已切斷與真實時間的聯繫,直到你聽見他唱著:「難道就真的,抱著遺憾,一直到老了。」你才驚覺,儘管多麼哀傷的日子呈現著,儘管多麼哀傷的日子感受著,儘管多麼哀傷的日子堆疊著,我們終將躲不過時間的推移,也得不到光陰的恩典,無論好的壞得開心的悲傷的,我們都一樣走過了今天,我們都一起來到了今年,我們都終將:告別青春,漸漸老去。因此,在老去之前,我為自己留下了什麼?我品嘗著什麼,也就感受到什麼;我感受到什麼,也就形成了什麼;我形成了什麼,也就是我的一生,那不可逆也無法更改的一生。那時,我已老的難以行走,那時將習慣細數,細數那能跑能跳的歲月,我問我自己:「我留下了什麼?」我留下了哀傷,我也就是哀傷的一生;我留下了開心,我也就是開心的一生。所以,我將如何老去?或者,如何活出值得年老回味的記憶。 問問自己,當你老去,哀傷或者開心,哪個終將遺憾!?
所以,告訴自己,問問自己:「能不能就讓悲傷,全部結束在此刻,重新開始活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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