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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受訓階段時,被要求呈交每星期與個案會談的逐字報告。為了增加報告的價值感,我總會修改會談的內容,刪除了幾處愚蠢的錯誤,就像其他人一樣,我想要看起來很不錯。

幾年之後,我在訓練課程擔任督導,我告訴受訓者他們可以在逐字報告中說謊。...我的目的是希望他們學習,他們從想像中得到的學習跟從事實中得到的一樣多。

幾位學生告訴我,比起之前幾位堅持他們一定要誠實的督導,他們更加誠實地面對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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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係不是一旦達成就忘記的東西。它是每一次與人接觸中的一部分。個案越激動,我就越需要注意彼此的關係。

有個女人重新體驗孩童時代受到性侵害的恐怖創傷。我盡可能地,像膠水一樣緊緊跟隨她。她的話又短又激動,我會用類似的語調重複她的每一句話。我只有稍加修改內容,好讓她知道我已領會她話中的涵義而不是空洞地回應她。

「我不知道他是誰。」

「你不知道他是誰。他是一個陌生人。」

「他抓住了我的手臂!」

「他抓住了你的手臂,那種感覺很可怕。」

「我無法動。」

「你無法動,但是你拼命想逃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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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出別人的名字通常是關係和「滋養」(nurturing)的重要部分。

滋養也是關係中重要的部分。...只有給予個案我們深切的注意、了解、感受、可玩性以及自己的生活故事時,我們才能滋養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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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回艾瑞克森治療一位年輕女子,她想克服自己僵硬的壓抑性格。有一天她告訴艾瑞克森她想喝醉酒,他回答她如果真的要這麼做,在喝之前她應該把公寓的門鎖起來,並且把鑰匙放在特別偏遠的地方。

...下次當她再見到艾瑞克森時,她非常感謝他不讓她離開公寓。當時她想出去找一個能跟她上床的男人。現在清醒了,她了解到自己還沒有性的心理準備。她很感激他的保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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幫助別人保留面子是保護的另外一面。在任何一種治療中,無可避免地你會質詢個案生命中不愉快的事實。這些心理質詢只有在他們覺得你尊重他們且關懷他們的福祉下,才能被忍受。

你治療他們,背後隱藏的動機之一是期待有所改變。但是沒有人願意在受到壓力的情況下改變自己,即使他們付錢給你施予壓力。因此幫助個案保留面子,能幫助他們更容易改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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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歲的愛德被他母親形容為,在別人面前是小天使,在家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惡魔。當母親形容他的行為時,他坐在父親旁邊,雙手交叉,表情洋洋得意又充滿挑戰性。...接著我問他姐姐是否願意幫助愛德。我告訴她我不認為愛德真的會欣賞自己的演出。他沒有機會見到母親形容自己的那些事蹟。因此我請珍假裝她是愛德,秀給愛德和我看,究竟他的行為是什麼模樣。現在愛德的表情已經轉為全然的驚慌。當珍表演的時候,我相信她的演出已經淡化實況了。他爬到父親的腿上,靜靜地啜泣。

下個星期,這個家庭報告說,愛德乖多了。事實上,整個星期他並沒有真的行為不端。

我看著愛德,他的微笑中有些擔憂。我覺得這是關鍵時刻。如果我稱讚他的進步,就會讓他因過去的行為感到尷尬。我好像站在父母那一邊對抗他。我必須找出其他方法,一方面肯定他的行為,一方面又不會貶低他。沒有人想在強迫的情況下產生改變。

因此我古怪地問他:「你是不是忘記去做你媽媽上個禮拜所說的那些事了?」他笑得很開心,點頭表示同意。

「忘記事情有時候真的很不錯。譬如你跌倒受了傷,過一會兒,你會完全忘掉傷痛,然後繼續玩。你有那種經驗嗎?」

...

我希望緩和愛德跟他父母之間的衝突。我把他的優良行為解釋為忘記──一個中性名詞。接著我強調忘記的優點,而沒有丟臉的暗示。即使是我也有忘記的時候,而忘記事情有時候也很不錯。同時我幫他找出另一種令他家人受挫的方式。他可以透過行為良好(記得要忘記)讓珍感到挫折,而非行為不良以致於讓他家人大為光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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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時分,整個世界變得又冷又暗。樹的生命,它的活力,從這個世界撤退,轉向又安全又溫暖,深深埋在地底下的根部。

冬天冷冽之際,樹只有要求生存而已。此時,樹葉凋零,整棵樹變得又乾又醜(不是每個人都認為冬天的樹很醜,不過被告知這個故事的人通常覺得自己很醜。我試圖用他們的感受而非事實選擇詞彙。)

不過冬天並不要求美麗,所要求的只有生存。也許很多冰風暴會折斷樹枝,留下明顯的傷口,然而冬天並不要求治療。整個外表看起來,樹是無生命的,是死的,然而冬天並不要求成長,唯一對樹的要求只有生存而已。

終於春天降臨了,白天越來越長,陽光多於黑暗。冬天的冷冽讓給春天的溫暖。為了回應陽光和溫暖,樹再度展現生命力。隨著越來越溫暖的生命世界,樹的活力慢慢從根部,穿過樹幹,漫延至枝幹、椏葉。只有這個時候才開始治療和成長,至於冬天冷冽時分,唯一要求的只有生存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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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妄想症非常嚴重的女人說,她辦公室裡的人能讀出她的心思,並且向她傳播負面的思想。我問她是否願意讓我在她的周圍罩上一層防護罩。她同意了。我站起來,將雙手圍成一個大而鬆弛的圈圈,從她的頭頂開始往下籠罩。由於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,我說我得重來一次。如果我碰到她,整件事便會失去效應。第二次終於成功。當我的手碰到地板時,我請她跨出去。她說這真是棒極了,現在她感覺好多了。

我這麼做是為了表達對她隱私的尊重,並且希望她能夠將我所建構的界線加以內化。我希望她能找出如何控制情境的方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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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信是一種非常有力的戲劇形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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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很怕他不是真心道歉。她想要的是一些真誠、發自內心的語言,讓她知道他把他們兩人的關係看得很認真。

我請她寫一段稿子給他唸。內容也許是她的,但是它們或許能引出真實的感受。請他唸個兩三遍。如果今天無法引出她想要的感覺,請他在其他時間再唸給她聽。她應該傾聽她希望文字所傳遞的那些感覺。這好像祈禱者的懺悔一樣──教堂的重要功能之一。給予文字,然後讓它引出情感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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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記得有一名情緒障礙十分嚴重的女人,她覺得生命中每一件事都是無望的。我再三問她,卻找不出任何一件她覺得有價值的事,不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辦,連我也束手無策。

終於我決定教她如何透過電話跟她母親說話。她可以掌控這些談話而不只是回應而已!

幾個禮拜內,李雅開始成長。幾個月內,她開始上商業課程,固定拜訪她的孩子和孫子,同時也開始跟她丈夫溝通了。

我相信她採取行動跟她的母親特別有關,這幫助她開始成長。

戲劇的部分力量是幫助人們動起來。當生命中的事情惡化時,人們很容易失去動力。特意再去做一些事,甚至是「想像的」,也能從中獲得利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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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對過去有用的回憶,無可取之處。-Lewis Carrol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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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要你想像你的父母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。也許他們會把手放在你的肩膀,充滿愛意地說:「茉莉,不管你需要記起什麼才能完成治療,我們希望你能記起來,無論你需要說什麼,即使跟我們有關,我們希望你能說出來,現在我們只關心你的健康,你的健康和福祉比我們的形象更重要,它們比你對我們的感覺還重要。

我們已經見過上帝了,我們終於能夠以事情的本來面貌對待它們,我們希望你去做任何需要做的事,幫助自己獲得健康。」

當我說些話的時候,茉莉輕輕地哭起來,臉上浮現不可置信的表情,接著她要求我重頭到尾再說一遍,於是我把話再敘述一遍。接著她又要求我再說第三遍,清楚地告訴她:他們說了什麼(而不是「他們應該說什麼」)。

第三遍說完之後,我告訴她,慢慢地讓那份允許進入她的潛意識,她不需要急著記起什麼或說什麼,但是現在她已經獲得許可了。經過短暫的哭泣和整理之後,她說她覺得心空蕩蕩的,恨意和痛苦已經消失,過去父母在她心中的位置現在似乎了無一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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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解更多→  《 故事與心理治療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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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幸福艾瑞絲⋆Iris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